Sighfly

＜二十＞

到了门口王源正提着书包准备翻钥匙，金属扣刚刚才攥在手掌心里，大门就从里推开，王妈没客套什么也没多说什么，把门给打开转身就拖着拖鞋脚步声‘哒哒’跑远。

王源隐约见着她拐弯进了厨房，腰间还系着围裙，没烦她大展厨艺，自个儿领着王俊凯进了屋子。

玄关处的拖鞋还没收，就像往常回家一样，扶着鞋柜三两下换了鞋子，再蹲下身去拉开鞋柜，蓝色的一次性鞋套被橡胶皮筋绑在一起，安安稳稳在鞋柜最下面一层的边缘处，王源是打算取了给王俊凯，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伸手取了自己暑假买的那双新的，印着鸣人图案的黑色凉拖：“你穿这个。”

其实不管是拖鞋还是塑料鞋套他们仅有的作用就是不让外带的尘土落入干净的厅堂，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那伸出去的手最后为什么又换了另一个方向。

大概于他而言不同事物又有着各自的含义，他也并不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他也有情绪敏感的时候。

王俊凯有些诧异，按照他对王源的认识，那个人只会把那一捆鞋套丢进自己怀里然后转身就走，而此时此刻的作为实在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后脚跟着王源进去，也恰好遇上王妈端着满满一大碗鸡汤踏着小碎步给挪出来，她微微弯着腰，目不转睛的盯着汤碗，王源几步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来，赶快搁在餐桌正中间。

是有些烫手，他放了碗双手握着自己耳垂抱怨王妈：“你也不晓得带个手套，这要是万一翻了怎么办。”

他态度不好，王妈也不恼火，反而嘻嘻笑着落座反呛王源：“你不整天老妈老妈的叫吗，都把我叫老了，皮糙肉厚不怕烫。”

“胡说八道。”倒不像是普通小孩和母亲说话的样子，王俊凯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对王源的认识有所偏颇了。

王妈朝着王俊凯招手叫他小凯：“快过来快过来，尝尝阿姨弄的饭菜合不合胃口。”

登门上堂本该备上好礼，王俊凯也才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第一次进长辈家里，别说带礼物了，就是水果都没提上一两个。

他脸皮薄，连忙要跟着王源进厨房去盛余下的饭菜，王妈也不拦他，就看着两个小孩忙忙碌碌把那一小方餐桌给填满，到有点灯火阑珊其乐融融的景象。

不是古板严肃的家庭，也没有食不语的规矩，王妈絮絮叨叨扯着两个小孩在席间讲了很多，大都是这几天日常里的一些琐碎。

“小凯，阿姨跟你讲，你别看源源整天老妈老妈的叫我，我才不老，就今天上午我们单位新来的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小男生管我叫妹，哎哟，我说你弄错了，你该叫我姐。”

“你说他怎么说来着，他特别夸张的告诉我，我都二十九了。”

这种时候就该非常上道的对着她大夸特夸，什么好听的词统统往这个长辈耳朵里塞去，王俊凯也见识了王源前所未有的耐心，同样的问题回答了三四五次都还好脾气的变着法回答来自妈妈的询问。

把软糯的米饭送进嘴里，咬着筷子头王俊凯深觉胸闷，平时一碰就炸的坏毛病，合着所有的好脾气全部都带回家里去。

弯弯绕绕最后落到王源的学习生活上去，两个人是有这个默契，你不拆台便和平共存，王源也放心，不再像第一次那么提心吊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以为王俊凯所做的仅仅就是谈谈正常中学生的作息，再把名字冠以王源，却没想到今天下午王俊凯进了一趟办公室还真听了些东西。

王俊凯倒没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他只是把王源班主任所告知自己，王源的现状以及发展用更委婉的方式转述给王妈，如何理解全靠个人。

“王源天天上课迟到翻墙进学校！在某种程度上很影响校内秩序！”
例如以上的话到了王俊凯嘴里溜一转出来就成了：“高三学习压力大了，任务紧了，虽然睡眠时间不够，老师还是希望王源能克服。”

爱子心切的老母亲一心重点就只落在，压力大，睡不够，然后一个劲光心疼儿子了。

这种行为在王源意料之外，而更让他吃惊的是，王俊凯居然和自己母亲聊起了关于未来应试还是艺术对他而言更适合考学这种问题。

王俊凯没意识到自己突如其来太过于的责任心早就偏离轨道，胶条固定的墙线越拉越远，把该修筑的堤坝砌到了十万八千里，没有遮挡的河水开始泛滥，溢满了河岸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景象。

王源变得木纳，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波浪滔天。

而让他清醒的是王俊凯一句话，他听到他说下个星期一正式开始实习，实习单位就定在王源就读的学校。

王妈连连点头握着王俊凯的手说了好几声那个小祖宗就交给你了。

慢吞吞的再把厨房帮忙给收拾干净，王俊凯就领着王源同她道了别往回走。

夜色已经沉寂下来，王俊凯招了出租车，两个人也不晓得为什么竟然没人去主动坐副驾驶，王源先上车，进去就往里挪，手肘抵住窗沿往外也不晓得再看什么。

王俊凯跟着坐到他身边，关了车门给司机报了地址，这种感觉不错。

至于是街边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流动在小孩漂亮的棱角，那种安静倦怠的感觉不错，还是车水马龙却有一方静地的感觉不错。

嗡嗡作响的引擎声突然变得好听起来，大概是关系缓和了太多，彼此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于是也变得不那么难以理解，万幸不是太冷漠太自持的人，所以不有了同流合污的机会。

滴水成冰积少成多积土成山积水成河。
每天一小步和谐一大步。

后来王俊凯在温度适宜的后座里依靠着车臣昏昏欲睡，他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梦，好像王源有看过来，街灯流淌在他乌黑的瞳孔里，应该是做梦吧，不然怎么可能细致的把他双眼看着荡漾的湖泊。

他又怎么可能说一句谢谢你。
下车的时候王俊凯揉着眉心觉得昏沉，他站在原地看着往前走去的背影，有些失笑，是梦了，王源怎么可能懂事